里拉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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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塔】人生充满着离别

元旦快乐!


◆平行世界设定,有很多私设

◆字数1w4


不严肃的提示:可能会出现#我的哥哥才没有那么爽朗##盖恩老和塔巴斯怼但他肩负着神助攻的重任##标题它只是一首歌##前面没想太多放飞自我cp倾向不明##西蒙不主动但会无自觉地撩#,请先做好心理准备。










Thur


  塔巴斯坐在西蒙的床边。


  伸手握住露在外面的手,接触到的皮肤如雪般冰冷,只握了一会儿塔巴斯就松开了手。


  他无法给予温暖。


  窗外的雪花静静地一片一片地落下,像在为即将到来的葬礼悼念一样,不可思议的纯白代替沙黄装点了整个城堡。这样世界快要崩溃般的异常,对塔巴斯来说反而比之前安稳的日常更好。


  塔巴斯走到窗边,灰雾雾的天空上什么都没有。




Mon


  夺取花神柱之力堕入魔道的计划失败后,浑身鲜血的塔巴斯被西蒙带回了勇气国。


  治好伤修养了大半年后,那群乐观过头了的人大多都接受了他的回归。于是他又再次回到了这个城堡,按照曾经的约定,做了徒有虚名的将军。


  没有任何战争可能的时代简直就像虚构出来却又忘了给他留下位置的乐园。塔巴斯离开的时间太长,而且比起他这个曾经背叛过的将军,士兵们都更愿意听从侍卫长盖恩的安排,所以塔巴斯每天的工作就是到训练场去走个过场。


  过着快要令人发疯的枯燥日常。


  “塔巴斯,怎么了?”


  勇气国现任君主坐在桌前看着他,拿着文件的右手旁依旧是成山的文件,好像不论怎么处理都没有减少的迹象。塔巴斯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里的书页,如果腻了的话他就会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将书盖到脸上睡觉——虽然他也根本没有将书的内容看进去。


  “没什么。”


  窗边似乎有一抹白色划过,塔巴斯懒得移动视线,只猜那是一只信鸽飞过。


  他现在也是一只被人精心饲养在笼子里的鸟,哪怕出去透气也会有细铁索栓在脚上。不是所有的花仙都是愿意无条件原谅别人的傻瓜,依旧怀疑着他的花仙也不在少数。重新回到勇气国如同从天空坠入了深海,密度比水更高的视线将他淹没,想要在这种重压之下做什么都十分困难。


  塔巴斯合上书,将厚重的书本随手丢在沙发上,他起身走到西蒙的旁边,撑着桌沿俯身探看西蒙手里的文件,“你结束了吗?”


  “嗯?就快了,怎么了?”


  西蒙将手里的文件放下,从一边的文件山上拿下另一份已经批阅过的纸张盖在上面重新查阅,然后转头微笑着等等他的回答。塔巴斯盯着盖在白纸角落上那个鲜红的印章,哼笑一声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没什么,太无聊了我出去找点有趣的玩。”


  “塔巴斯,你……”


  隔音良好的大门把西蒙的声音关在了房内,塔巴斯穿过走廊,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干脆小跑着踏出窗户扇动翅膀飞了出去。


  他最终的目的地是冰蛇要塞。


  冰面反射出的幻影与不停落下的雪花令跟踪者失去了方向,塔巴斯从容地穿过肆虐的风雪,来到冰蛇要塞的中心。巨大的水晶里他的父王依旧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光滑的表面映出了他残留着魔纹的脸。那股他不能控制的力量没有变成炸药把他和整个大陆都给毁掉,而是在被普普拉花神取出后化为暴雪,将冰蛇要塞划为了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地区,也让他有了这样与父王安静相处的时机。


  塔巴斯静静地看着被封存在冰晶中永远静止在最后一刻的亲人,然后背靠着巨大的冰块坐了下去。


  被风刮到空中乱舞的雪花像一只狰狞的怪兽,咆哮着等待入侵者的到来,在他们陷入包围时再将其咬碎吞下。尽管没有变为属于他的力量,但也许是融合时受到他的感情的影响,作为暴走力量的具象化的拥有着巨大破坏力的风雪以冰晶为中心形成了一片安全地带,能到达这里的除了他就只有西蒙。


  寒冷的空气穿过呼吸道灌入肺中,头脑也由清醒逐渐变得混沌刺痛。塔巴斯没有去在意自身温度过快的流失,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不远处走过来的身影给夺走了。


  “塔巴斯?”西蒙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长时间的低温让塔巴斯的行动变得有些迟缓,等他被西蒙拉着站好后,西蒙已经单手解下了自己的围巾给他披在了肩上。留有体温的厚布在碰到快要冻僵的身体时,过大的温差让塔巴斯感觉像被一团火给裹住了一样颤抖了一下。


  “你又一直呆在这里,这已经是第几次了,都冻成这样了你迟早会感冒的。”


  “……西蒙你是我哥,不是我妈。”


  慢了一拍的顶嘴让西蒙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趁着塔巴斯还没有从头痛欲裂的状态里出来前揉了揉他的脑袋。


  “正因为是你哥才要管你,回去吧。”


  来不及对西蒙的行为做出抗议,塔巴斯就被对方拉着向冰雪的外面走去,他想了想后还是将条件反射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是被粗糙打磨过的冰块,更温暖的事物仍被封存着但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互相伤害到鲜血淋漓了。


  “你呆在那里做什么?”


  “……”


  这个问题西蒙从第一次见到他从冰蛇要塞回来的时候就问过了,但直到现在塔巴斯也不打算将答案告诉给对方。


  命运有着无数的分支,他此刻就走上了一条自己没有预料到的路线。就像握着一大串的钥匙站在一条全是门且没有尽头的走廊,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哪扇门与哪把钥匙对应一样,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选择哪个方向才能与他原本的路线靠近又或者打开的门后面会有着怎样的路线。


  他需要一个思考的空间。


  在古堡里总是有太多的人想找到他的异常之处,所以他才会逃到冰蛇要塞里。当然也有想要避开现在紧握着他的这只手的主人的想法。


  只是现在,他不想抗拒这份从掌心压过来的温暖。


  异常的雪永远都不会停歇般地落下,风吹动着积雪将两个人离开时并排踩出的脚印一点点地填满,不在白色的画布上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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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侍女准备了红茶,你喝点暖和一下吧。”


  一进房间,西蒙就立刻吩咐侍女将准备好的热茶端上来。粘在表面的雪在进入室内不久后就化为水打湿了围巾,原本温暖的围巾变成了一条湿冷的蛇缠在肩颈,难受的感觉让人恨不得立刻将其脱掉。


  在塔巴斯受不了自己解开围巾之前,西蒙就已经帮他取下了围巾。摸了一下自己露出来的脖子后,塔巴斯趁对方不注意的时把衣领扯高了点。


  西蒙确实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把围巾交给侍女放好后西蒙就端了一杯热茶递给他,正在脱下手套的塔巴斯看了一眼,默默地停下了动作将杯子接了过来。自从他回来后西蒙就总会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就算抗议也没有用,对方只会收敛几天后又故态复萌,几次后塔巴斯也懒得再去纠正了。


  茶水的温度略烫却也不会无法入口,带着淡淡水汽的红茶香让鼻腔恢复了嗅觉,西蒙放松地笑了笑,眉眼间尽是疲倦。


  “总算能休息一下了。”


  “你工作做完了?”勇气国的管理者竟然难得按时完成了工作,塔巴斯有些吃惊。


  “没有。”


  西蒙动了动自己的脖子,还不舒服地用手捏了几下颈侧,“可能最近工作太多了点,脖子到肩膀这里总是很疼,盖恩也建议我最好休息一下。”


  把手上喝了一半的茶杯放到桌上,塔巴斯靠过去看了眼,也许是捏的力度比较大,蜜色的皮肤上有一小片微红的地方。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看见自己的手抬起来搭在西蒙的肩上,然后说了让他自己都吃惊的话。


  “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西蒙也没有露出太夸张的表情,他眨了下眼睛后那片灰色里就涂满了笑意,“好啊。”接着就背对着塔巴斯坐到了椅子上。


  两肩放松地垂下形成两个坡度,后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他的面前,塔巴斯的手先落到了脖子上红色的地方,确认着什么样地慢慢滑下,直到按到肩膀后才用力一捏——


  “唔!疼……”


  光听声音他都能想得到对方呲牙咧嘴喊痛的模样,塔巴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他果然还是比较喜欢看对方难受的样子。


  “你是故意找机会报复我吗?”


  西蒙捂着被捏疼的肩膀转过头来,看见自家弟弟脸上的笑容后皱紧了眉,叹着气说,“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第二天连手都抬不起来。为了几天后的舞会工作又增加了不少啊,要是被你捏得写不了字可就麻烦了。”


  “啊,是吗。”用明显敷衍的语调回答后,塔巴斯用余光瞄见窗外越来越暗的颜色,“已经很晚了,我先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嗯。”


  西蒙点点头,塔巴斯看他拿起被侍女烘干的围巾一副要跟着一起出去的样子,不愉快地皱了一下眉头。


  “你还要出去?”


  “我想了下还是把工作都做完再休息比较好。”西蒙耸耸肩,像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说的“休息一下”的发言,走出休息室就念叨着“今天值班的是…又要被说了……”这样的话,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估计又要熬到深夜了吧,塔巴斯盯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






  厚重的门在被推开的时候没有一丝声响,让踏入房间的塔巴斯也不禁悄悄地放轻了脚步,桌上灯光明亮也没有影响到趴在上面的人的睡眠,浅浅的呼吸声规律又平静。堆在两边的文件明显的高度差证明西蒙的效率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差,把灯光调暗了一点后,塔巴斯将手里拿着的毯子丢到了沙发上。


  毯子是路上遇见的盖恩递给他的,在细心上塔巴斯从来都比不过那位神经纤细的侍卫长,这点他再怎么不服气也得承认。只是收下是一回事,要不要用又是另一回事了。


  靠着书桌,塔巴斯没有急着叫醒西蒙。记忆中的兄长总是维持着严谨自律的完美形象,像现在这样放松的睡颜是他从未见过的——事实上他早就发现了,西蒙对重新回来的他比以前更加不设防备,这也让他发现了很多可爱之处。


  比如现在,调暗的灯光柔和了光影的界限,西蒙的头发因为趴着的动作而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几个鼻息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几乎没有变化的唇间流出。


  “塔巴斯……”



  “!”


  塔巴斯腾地后退了一步,发现对方并没有醒来后心脏反而跳得比受到惊吓时还要快。


  “太犯规了。”


  他小声抱怨着,像被加速的心跳所驱使了一样,塔巴斯将手撑在桌上,慢慢俯下身去。尽管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在逐渐变短,但塔巴斯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是想要亲吻西蒙吗?吻自己的哥哥?


  吻在脸颊上?还是额头?又或是——


  嘴唇?


  “……!?”


  就在嘴唇快要互相贴合上的前一秒,西蒙睁开了眼睛,还未完全清醒前那双灰色的眼瞳如清晨迷雾,在发现近在眼前的人脸后就迅速退散,只剩下了惊讶和不解。


  哪怕心跳完全失控塔巴斯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改变,他自然地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对西蒙说:“盖恩让我来看下你睡着了没有,睡着就把你叫去休息。”


  “啊,是、吗。”


  西蒙也从桌子上抬起了身,低着头去揉自己被压麻的手臂,因此垂落的头发将颈侧的绯色露了出来,已经可以看见其中越来越明显的线条,塔巴斯只看了一下就移开了视线。


  “我收拾一下就去睡了,塔巴斯你也快去休息吧。”


  西蒙将被他压乱的文件收到一起整理,塔巴斯没有选择离开,他一把抓住了西蒙的手。


  “我离开的话你肯定又会继续弄下去的吧,不想被打晕了带回去的话就老实停下。”


  这下西蒙连嘴巴都张大了起来,惊愕地说:“这种话……”合上的双唇勾成了弧线,“多谢关心,我真的只是整理一下桌面就回去了。”


  “我为什么要关心西蒙你这……”


  再次将会刺痛对方的话吞下,一时语塞的塔巴斯将头一偏,西蒙无奈地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要敌对过的两个人恢复到以前兄弟时的亲密无间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慢慢地尝试去重新建立相处模式,这也代表着需要更多的忍耐。


  “回去吧。”


  和西蒙并肩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宁静的气氛让塔巴斯有种仿佛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的时候。


  仅仅只是两人在一起,就拥有了无穷的勇气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可有些东西即使破坏又再复原,也已经和最初的不同了。右手被握过的地方热得发疼,刚安静不久的心脏也蠢蠢欲动。塔巴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与直觉所告诉他的内容不一样,这次是不稳定的、模糊不清的、无法掌控的——


  





  镜子诚实地将平时自己无法看见的地方展现在他的面前,他一边用手摸着越来越明显的图案,一边喃喃自语。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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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巴斯没有料到盖恩居然会主动来找他谈话,这位对西蒙忠心耿耿的侍卫长也是怀疑着他的人之一,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监视着他举动,两个人平时的交流却很少。


  不过塔巴斯能想到盖恩来找他的原因,所以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翻着书等侍女将茶送上来,盖恩看着他这样皱了皱眉。


  “你在看什么?”


  “无聊的王子复仇小说。”实在太无聊的塔巴斯最近的乐趣就是在书房里翻找那些人类小说,太枯燥的理论书籍他不想看,不用费脑筋有剧情的小说正好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盖恩你特地来找我就为了关心我在看些什么书吗?”


  “当然不是,塔巴斯你应该知道我过来的目的。”


  侍卫长的眼神就像他的武器一样锐利,绀碧色的眼瞳毫不犹豫地锁定了坐在对面的人,可这些都不足以对塔巴斯形成威胁。


  “所以?”塔巴斯放下书,将侍女刚放到桌上的茶杯端起,轻啜一口后示意盖恩继续说下去。


  “不管你打算做什么,这次我都不会让你再伤害到殿下的。”


  “口气挺大的啊。”不屑的笑声与杯子跟杯垫碰撞发出的脆响同时响起。


  “塔巴斯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们都没有发现,只是殿下他相信你,不要背叛他对你的信任。”


  盖恩依旧还是那幅正襟危坐的姿势,连放在他面前的茶都没有喝一口。微翘的嘴角渐渐变平,塔巴斯不爽地下达了逐客令。


  “哦,但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命令我。现在你可以出去了,我要休息。”


  盖恩也没有反对,他规规矩矩地对塔巴斯行礼后就走向了房间的大门,立在房内的侍女们也在塔巴斯说出要休息后就陆续退出了房间。


  “我觉得你更应该看《Macbeth》*。”踏出房间一步的盖恩回过头来,“同样是悲剧,但我认为这个更适合你。”


  房门被关上后,塔巴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被放到桌子上的书的封面,失去了继续阅读的兴趣。


  不要背叛西蒙的信任。


  他有在乎过这个吗?


  或许还是有点在乎的?


  胸腔的烦闷把思绪也搅成一团乱麻,塔巴斯靠着椅背用手臂盖在眼睛上,长叹而出的还有一句喃喃自语。


  “我不会后悔。”


  哪怕最后会失败,也比什么都不做就迎来被诅咒的结局要好。






  花仙的一年中总有很多的节日要过,而在这个寒冷的季节中最受期待的是圣诞节。


  塔巴斯抱着双手靠在墙上,场中西蒙正在与三仙女交谈着,估计是在商量元旦节日的事吧。今年的圣诞节舞会选择在勇气古堡举行,到处都挂满了榭寄生和铃铛这样圣诞节的代表装饰物,热闹的大厅里挤满了花仙,但就只有塔巴斯所在的地方被刻意避开了。其实也并不是没人敢靠近他,只是塔巴斯自己不喜欢被人围着,几次警告后就没人上前了。


  西蒙聊着聊着就发现了注视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却刚好和偏过头去的塔巴斯错过了,微笑了一下后,他告别已经谈完事了的三位仙女,走到塔巴斯的身边跟他打招呼。


  “怎么还是过来了?”


  几天前西蒙就和塔巴斯说过圣诞舞会的事,塔巴斯表示他没有兴趣,西蒙就以为他不会到场了。


  “我不能到这里来吗?”塔巴斯笑了笑,从路过的侍女端着的托盘上取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西蒙,“圣诞节快乐,哥哥。”


  杯中的暗红色液体轻晃,宴会的景色倒映在里面被摇成了碎片,西蒙高兴地接过杯子与他碰了一下。


  “圣诞节快乐。”


  下一刻,大厅里所有的灯都灭了。


  花仙们还没来得及慌张,女性的笑声就让所有人的声音都停在了发出的前一秒。夏日的血腥恐惧并未从众人的心中消失,胆小的花仙已经忍不住地哭了出来,但又因为恐惧而捂着自己的嘴巴,只发出压抑而微弱的声音。


  优秀的小丑可不会让客人久等,代表着演出开始的一声响指后,大厅恢复了明亮。


  穿着小丑服装的艾瑞斯停留在空中,抖开了手中的长鞭,“Merry Christmas,可爱的小虫子们,还有——”青绿色的眼瞳锁定了站在角落里的塔巴斯,艾瑞斯被浓妆掩盖的脸上保持着不变的笑容,“我亲爱的小主人。”


  塔巴斯看见西蒙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有些想笑,但直到露娜仙女的声音响起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小丑,你要做什么?”


  “就是!你又打算做什么坏事!?”


  “我们是不会让你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的!”


  三位仙女的挺身而出让花仙们生出了勇气,听着逐渐响起的呼应声,艾瑞斯抽动鞭子发出一声脆响,带着令人不舒服的微笑回答道。


  “我今天是要来为诸位献上一场精彩表演的。”


  就像在附和她的话一样,大厅正中的地板开始发出了亮光,众人迅速避开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冒着不详红光的魔法阵让西蒙感觉有些眼熟,等他看见从窗外挤入大厅的风雪后才想起——魔法阵的正中画的图案正是他在变身的塔巴斯身上所看到的那个符文!


  破窗而入的强风携着冰雪粗暴地从众人中间挤过,含着强大力量的白雪夹带着玻璃碎片变成了伤人的利器,大部分花仙都被划伤了,淡淡的血腥味让不安和恐惧上升到了极点。被血染成淡红的风雪在魔法阵中旋转聚拢,最后回归了起初晶莹剔透的水晶形态。


  “命运水晶!”西蒙喃喃道,回头想找塔巴斯时却发现角落里已经空无一人。他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后向空中看去。


  不出意料,塔巴斯果然已经飞到了艾瑞斯身边,他向艾瑞斯伸出了手,“把它交给我。”


  “呵呵,这次可别又失败了啊,塔巴斯大人。”


  “你可以离开了。”


  无视掉小丑刻意抛来的媚眼,塔巴斯捏着失而复得的水晶,环视众人一圈后与西蒙对上了视线。布料阻止了眼神的感情流露,西蒙只能看见那高高翘起的嘴角,不管是洋洋得意还是嘲笑无能,都不是他想要见到的笑容。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后拔出了腰间一直带着的长剑。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塔巴斯!”


  塔巴斯也召出了惯用的长枪,“西蒙你别妄想还能再阻止我一次!”


  两个人所度过的这将近一年的时光就像从未发生一样,他们都没有手下留情。早在敌对时他们就无数次交手过了,就算在后来和解了也没有停止切磋,彼此都熟悉到能立刻知道对方的下一步,却也因此久久无法结束这场战斗。


  普通的花仙已经在仙女与侍卫们的指挥下疏散了,留在大厅里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手,他们都还不能相信塔巴斯会再一次背叛了所有人。帮忙疏散完花仙的盖恩看着场中斗在一起的人影,握着长枪的手的指节隐隐发白,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冲上去。


  西蒙的剑划伤了塔巴斯的手臂,塔巴斯的长枪也刺中了西蒙小腿,这场互相伤害的拉锯战仍旧还是西蒙先败入了下风。


  他再怎样也无法真正对塔巴斯狠下心来,哪怕这已经是第二次的背叛。


  西蒙的负伤越来越多,塔巴斯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愤怒不屑,就在塔巴斯准备结束这场因为一个人的放弃变得无聊起来的战斗时,他一直握在手里的水晶闪烁了几下,在他没有一点准备的情况下迅速溃散成了寒冷的白色碎片,怪兽般的暴雪将他和西蒙两个人一口吞下。


  在被冰雪淹没了视线之前,塔巴斯看见了他本只打算轻伤西蒙而刺出的长枪偏移了位置——


  贯穿了西蒙的胸口。




Thur


  既视感,也可以称为“幻觉记忆”,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会产生在哪里经历过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人将其解释为梦境的残留,在梦里已经看见了将要发生的事却在醒来后忘了梦的内容,所以才会有这种事在以前发生过的错觉。


  从那天起,既视感就不停地烦扰着塔巴斯,尤其是在看见西蒙的时候。


  失去了血色的深色皮肤看上去就像干结的泥土,塔巴斯用手背贴了上去,总算是感受到了一点异于冰冷的温度。自那过后塔巴斯就一直呆在西蒙的身边,哪怕不断出现令人烦躁的既视感,他也没有离开。除了不想面对外面那些麻烦事以外,还有不想错过对方醒来瞬间的原因。


  在那一刻,随着突然出现的既视感到来的绝望将他吞没了,自己的感情与梦里的感情融合,差一点就要将他拖入无法回头的深渊。那时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熟悉,就像他曾经也有这样伤害过西蒙,然后——


  塔巴斯捂住了嘴,等喉中几欲吐出的痛苦平静下去后,他发现自己的双眼都被濡湿的布料给粘住了,多余的水分从脸颊上滑过,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若既视感真的是来源于梦,那梦中的结局就太过可悲了。像提线木偶般被操作着做出违心之事,亲手导致了一直努力想要避免的最坏的结局,那种来自命运的几乎要令人屈服的无力感,糟糕透顶。


  刻板的三下敲门声后,被他戏称为“忠犬”的侍卫长盖恩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塔巴斯还能呆在这里也有这位侍卫长的功劳,除了负责三餐的送返,他也有向外界报告西蒙的状态。如果塔巴斯禁止任何人进入的话,三仙女还有古灵族们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和西蒙独处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命运水晶的碎片还在西蒙的体内。


  “已经有线索了,说是找到传说中的时空守护者就可以改变结局。”几天来没有都和他交流过的盖恩主动开口,“不过那是最终选择。”


  “我知道了。”


  开口的时候塔巴斯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说话了,导致大脑没能立刻运转起来,连多余的讽刺也没有只能回给对方最简单的答复。


  盖恩也没有再废话,本来就没有除了西蒙之外的共通话题的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好寒暄的,例行公事后盖恩又退出了房间。


  听见沉重的关门声后,在重新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塔巴斯坐到了床边,用手摸上了西蒙颈侧的彼岸刺青。指下微弱的跳动安抚了他焦躁的情绪,也让他想起了之前他一直考虑着的已经得出结果的事。塔巴斯仔细地将对方的五官在心中描摹着,越来越浓烈的甜蜜的痛楚也不再陌生。


  明明是曾经最亲近的存在,却让他觉得就算会变成恋慕的对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


  “……快醒来吧。”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像回应了他颤抖的请求般,微弱的声音突兀地挤进空气中,飞往在他的耳边炸开。


  “塔巴斯?”


  灰色的云中透出了一抹阳光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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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体内的命运水晶的碎片打算怎么办?”


  “已经和三位仙女她们商量过了,接受了大部分力量苏醒过来的普普拉花神愿意帮我取出这些力量的碎片。”


  西蒙背靠着软枕坐在床上,他身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只是随着伤口镶入体内的水晶碎片的力量过于庞大才会让他昏睡了这么多天。塔巴斯拉过一个椅子坐到床边,刚才一堆人来探视西蒙,他这个背叛者为了不被麻烦缠身就只能先躲回房间,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才重新有了和西蒙独处的机会。


  “……我明天就会离开。”


  塔巴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令西蒙一愣,“为什么?”


  “西蒙你受伤的是胸口不是脑子,一个背叛者离开还需要理由吗?”


  “我不相信你真的背叛了我们。”


  只与那充满了信任的眼神对视一下,塔巴斯皱着眉头转移了视线,这实在是太容易让他想起盖恩对他说过的些话了。


  “……命运水晶是不是都塞进你脑袋里去了。我让小丑帮我夺取水晶,你也被我刺伤,这还不够吗?”


  “虽然我有收到你联络恶德成员的报告,但我知道你绝对不是因为想重新取回水晶的力量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我总是跑到冰蛇要塞也是为取回力量。你不是也已经猜到我的计划,吩咐盖恩做好准备了吗?”塔巴斯实在是想不出能解释西蒙会对他如此信任的理由,他现在只想用钳子将对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的结构,“西蒙,我就只有一个心愿,你也是知道的。”


  “嗯。你不想我死。”


  “!?”


  “查找材料的时候我找到了父王的日记。”西蒙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颈侧已经不再刺痛的印记,日记里的内容在脑海里慢慢浮现,“知道了有关这个让我噩梦连连的彼岸刺青的一切。”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阻止我?这样耍人好玩吗!?”


  “我只是想借此机会和你好好谈谈,塔巴斯。”


  这句话确实是西蒙最初的想法,他们兄弟之间太缺乏沟通了,才会被大大小小的误会叉开了道路。在收到报告的时候他就弄不明白塔巴斯为什么要这样做,看完日记后虽然有了大致的方向,却也让他更想和塔巴斯谈谈话了。


  他想知道塔巴斯在想些什么,也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成功了你会怎么办?!”


  “那就在无法挽回之前尽我所有努力。不过还好,你还留在这里。”


  “……西蒙,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说之前塔巴斯还想撬开西蒙的脑袋看看的话,现在他根本连撬都不想撬了,“你既然知道我必定会杀死你,那让我远离你的身边才是你应该做出的选择。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已经失去了父王,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塔巴斯用手捂住了脸,一旦回想起梦里的结局,他就不由自主的感到后怕。


  如果西蒙没有那么好运地避开了要害,如果普普拉花神没有及时苏醒过来,如果他成功堕入魔道却失去了理智……种种可能性都让他无法冷静。


  “塔巴斯。”西蒙却静静的笑了,用像说着“天气真好。”一样的语气说:“一切都会有结束的时候,我也终有一天会迎来死亡的。”


  “那不一样!西蒙你根本没有把我刚才说的话听进去吧!?”


  “一样的。塔巴斯你不想我和父王死去,我也不想你们离开我的身边!早在你入魔失败濒死的时候我就想过了——”


  西蒙闭上了眼睛,塔巴斯浑身鲜血地躺在地上的样子一直刻在他的记忆中,他曾经桀骜不驯的弟弟却倔强地任由生命跟随吐出的血液一同流逝也不愿寻求他的帮助,心脏被红色的血线勒紧到发疼的感觉让他意识到了对方的重要性。


  就像塔巴斯说的那样,他们都只剩下彼此了。


  “与其互相对抗到最后只能一死一伤的结局,我更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能再长一点。”


  这也是西蒙在将塔巴斯带回勇气国时做下的决定,哪怕之后两个人的相处不会那么美好,他也只希望塔巴斯能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过得好好的。


  “你果然是脑子坏掉了……”听起来就像告白一样的话让塔巴斯的心跳错了一拍,心里被曾经否决了的想法戳了一下。


  “就算最后会被你杀死,那也只是我死亡的可能性之一,塔巴斯你没有勇气留在我的身边陪我等待其它的可能性吗?”


  这种话太犯规了!


  揣着才发现没多久都没捂热的不能告诉给任何人的感情,塔巴斯按住被撩动的胸口,暗自磨了磨牙。


  “……”


  西蒙将他的表现误解为困扰,连忙补充道,“要不要留下的选择权依旧在你的手上,塔巴斯。”


  “那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了呢?”


 “什……么?”


  虽然不是在预计的最佳情况下告白,塔巴斯还是满意地看见了刚刚还一脸坚定的西蒙变得呆若木鸡的样子。塔巴斯也不管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否奇怪,从床边的椅子上起身就双手撑在床上靠近西蒙。坐在床上的西蒙无处可躲,只能被他夺走了嘴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没有想象中的甜美,干裂的嘴唇让他感觉像在亲吻没有生命的物体,对方身上的药味令舌苔都泛起一阵苦意。只有自己的心跳和想象的一样,加速不止。


  “你还要我继续留下吗?”








  在勇气古堡的大门前,获得了大量自然之灵的普普拉花神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取出碎片的仪式也没有进行多久就结束了。被沉重的力量压迫的感觉消失了,西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向女神行礼道了谢。普普拉花神慈爱地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就化为自然之灵消失在了光芒中。


  西蒙目送白色的光点逐渐消失,只过了一会就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在远处的黄沙里寻找了起来。普普拉花神收回了全部的力量后,残余的自然之灵造成的异常天气已经消失了,意境原野上的白雪已经被高温融化,沙漠中只剩下仙人掌与无尽的沙砾。


  虽然塔巴斯自那天的谈话起就离开了好几天了,但他还是觉得对方还是会回来。


  命运还是没有让他失望。


  在看见熟悉的身影飞过来时,西蒙笑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笑得开心。塔巴斯看着他的笑容,眉毛不爽地纠得死紧,但还是没有说出破坏气氛的话。


  “我回来了。”


  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般的拥抱温暖了彼此。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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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上去似乎是可以放上结束了的时候,然而该解决的事却一件都没有完成,该有的进展也不进反退。


  因为再次背叛,这下塔巴斯连将军也不做了,整天悠闲自在得堪比退休老人。除了部分脑残地粉他的花仙,大部分花仙不是仇视他就是害怕他,出去那里都让他感觉自带清场功能,几次后塔巴斯也就不再想出门了,白天就呆在书房里哪里都不去。


  其实这些事塔巴斯都没放在心上,他真正在意的还是另一个在书房里的花仙,不然你以为他到书房来是打算把所有的藏书都翻遍吗?


  把掩饰用的书稍稍挪下一点,塔巴斯看见西蒙还在与无数文件奋斗的时候不爽地皱紧了眉。


  告白是告白了,可西蒙却根本没有一点明确的表示。那天的吻后,西蒙也只是愣愣地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他回来后两个人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根本没有一点改变。这让塔巴斯觉得对方当时只是为了让他留下才会应付下来,事实上却根本没有当回事。


  “西蒙。”


  “……嗯?”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把书插回书架中,塔巴斯面无表情地向“恋人”道别。毫无察觉的西蒙忙得连头都没抬,点点头后就又被文件的海洋淹没到了深夜,直到被值班巡逻的盖恩劝说后才结束了工作。


  “唉……”揉揉肩膀,西蒙一边叹气一边打开了卧室的门。


  普普拉花神的苏醒对拉贝尔来说是件振奋人心的好事,所以哪怕罪魁祸首是塔巴斯,能让花神回归也算是将功补过,也才能直到现在都还友好相处着。这几天为了说服其它人允许塔巴斯继续留在这里,他把所有的外交手段都用上了,也为此忙得不可开支。


  心事重重的西蒙到收拾完毕准备躺倒在床上的时候,才注意到床上多了一个人。


  塔巴斯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摘下眼罩后露出了扇形微翘的睫毛,不设防的睡颜还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可爱。疲惫的心情莫名地就变好了起来,仿佛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一刻有了价值。西蒙走到床边熟练地帮塔巴斯掖了掖被角,告白后塔巴斯就经常跑到他的房间里睡觉,但西蒙通常都会为了不打扰对方而离开去其它地方睡。


  其实西蒙自己也知道打扰什么的根本就是借口,但要他和塔巴斯一起睡的话——


  手被突然抓住,心脏也差点停跳的西蒙没能逃开,就这样愣愣地跟睁开的红色双眼对上了视线,慌乱的神情全落入了对方的眼中。


  “又要去别的房间睡吗?”


  “呃……”


  不给西蒙回答的时间,塔巴斯就已经下达了判决,“不准走。”


  “我只是担心会打扰到你。”


  “现在我已经醒了。”


  “……”


  败下阵来的西蒙只好躺到了床的另一边。


  平时一个人睡的时候没有在意过,现在意识到自己旁边还有一个人后就怎么都感觉床太小了,背对着对方也还是忍不住地想象着去估计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完全睡不着。然后在距离突然被缩短成了零时,西蒙瞬间紧张到全身僵硬。


  “怎、怎么了?”


  “离太远了冷。”


  懒洋洋的声音对应的是搂住腰部的手臂挪动了几下,应该是在找最舒服的姿势吧。塔巴斯的话也不难理解,两个人盖一床被子还一头睡一个的话,中间被抬起的地方会就有风灌进来,确实有点冷。但因此就要被对方抱着睡觉的话,西蒙还是无法接受。


  “我再去拿一床被子吧?”


  “……”


  “塔巴斯?”


  “……”


  第二天西蒙顶着黑眼圈去了书房。


  盖恩一进门就看见西蒙一脸疲倦地埋头工作的样子,敲了敲门提示对方自己进来后将侍女递给他的餐点放到了桌上,“吃点东西然后去休息一下吧,殿下。”


  “嗯。”睡眠不足的下场就是看了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把文件内容看进去,西蒙揉揉眼睛后不再继续没有效率地工作了,他微笑着点头接受了友人的建议。


  吃下还冒着热气的早餐,食欲得到满足后困意就正式袭来了,西蒙决定去书房旁的休息室里躺一会儿。


  踏入梦境的感觉不再陌生。


  西蒙回到了塔巴斯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母后牵着他的手拉上弟弟的手,婴儿的手虽然很软却有力地抓紧了他的手指,与小小的形状完全不成正比的力道让西蒙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和自己的弟弟一起笑了。


  那是如此美好又开心的时刻,却也如此短暂。


  只是一转身,他就看见了冰天雪地中抱着他哭泣的塔巴斯。冰蛇要塞的蓝白色调除了令人感到寒冷也使那片大面积的血液更加触目惊心,毫无疑问流出这么多血的人肯定已经死了,死的是谁也不必再说。西蒙捏紧了胸口的衣领,自名为心脏的地方传来的不仅是痛楚,还有不舍与遗憾的沉重。他想走过去抱紧那个哭得像孩子一样的人,却怎么也没法走过去,就像之前的无数个噩梦一样,他越想往前就离得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塔巴斯后,西蒙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他在彼岸刺青疼痛时做的梦,痛彻心扉的哭声是他每次梦境的终曲,是他不想回忆的梦魇,但同样也是他知道真相后让他做出了选择的原因。


  他知道那种害怕失去对方的感觉,那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就连往日的回忆也只会加剧孤独感,可这种感觉也不能找人倾诉。看上去再美的花园的灌木下都会有腐臭的枯枝败叶,那些曾经美好所化的痛苦只能自我消化,漫长的分解过程的最后被吸收的会是吲哚乙酸还是三碘苯甲酸都不知道——他一点也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会品味到那种孤独逐渐腐烂的滋味。


  知道了预言后他才知道至今为止塔巴斯都背负了什么,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保护着对方的,却没想到自己才是被守护的那一方。


  几年来的不理解所产生的愤怒、遗憾、悔恨……全部都化为了生长素,催发了心中的幼芽。最后开出的有着如火般颜色的花朵,是他的眼睛,亦是这份感情本身——飞蛾终会心甘情愿地为那一瞬的温暖扑向火焰。


  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是记忆中年轻的父王和母后。西蒙看着夫妇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微笑着轻声承诺。


  请将他交给我吧。


  这次一定不会再错了。


  虽然是不会被允许的,但融入血缘的情感却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地存在着。


  存在于自己的心中,如此鲜明。







  西蒙没想到再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会是塔巴斯。

  

“嗯?我睡了多久了?”西蒙一边从床上坐起一边看向窗户,温暖的半斜阳光告知了时间,“塔巴斯你怎么过来了?”


  自动忽略了他的询问,靠在床边的塔巴斯眉间一皱,“要睡觉就好好睡觉,别用一脸快死的样子去工作,不然你那条忠犬又要到处乱咬人了。”


  “别老这样说盖恩。”西蒙无奈地起床,习惯性地想摸摸塔巴斯的头但却被他躲开了。


  “西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塔巴斯还是一副别人欠他钱一样的表情,眉间的皱褶深得都快刻下印子了,“把我留下来,接着自己工作到死掉后再让他们用谋杀你的罪名把我处刑吗?”


  “……你怎么会联想到那里去?”西蒙一时哑然。


  “我只是觉得我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


  橙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撒落在地上,像被打翻了的果汁一样,淡淡的暖色对比出了屋内的冷意,刚起床的温差让西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


  他最终还是在塔巴斯那冰冷的注视下住了嘴,沉默让空气变得沉闷,也令时间变得缓慢。西蒙像要将喉咙里阻止了他的话语的某种事物吐出一样长叹一声,打破了让人不适的沉默。


  看上去像是结束了思考的塔巴斯向他伸出了手。


  “给我阅览处理文件的权利。”


  直接以命令的语气说出的话让西蒙有点吃惊,但却不是无法接受,所以他几乎没有多余思考地就点头同意了。


  原本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塔巴斯愣了一秒,紧接着就收回了手,脸上写满了不解与不赞同,“你为什么不拒绝?”


  “嗯?”


  “答应了这件事会有多麻烦你是知道的吧?”


  西蒙当然知道要实现这件事有多困难,“嗯,确实很麻烦,不过这几天我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又被对方瞒在鼓里的塔巴斯脸彻底黑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塔巴斯你以前不也总是什么事都做完了才告诉我结果吗?”西蒙左右找了找,确定东西没有在自己身上后叹了口气,“新做的印章暂时不在我这里,明天——”话还没说完就被塔巴斯打断了。


  “所以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呵,西蒙你果然是蠢得没救了。”吐出嘲讽的笑声后,塔巴斯几步向前抓住了西蒙的衣领,“对背叛两次的人都还给予信任。”


  “我相信你。”


  西蒙抬手覆在塔巴斯揪着他衣领的手上,现在的他们连最基本的信任都需要理由——这个认知让西蒙感到难过却也无可奈何。


  “从决定要你留下来后,我就想过要怎么安排了。没有战争的话将军也不过是个头衔,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没有任何人会比他更清楚塔巴斯是怎样骄傲的一个人。在知道塔巴斯有背叛的迹象时,西蒙就反思过自己是否在对待塔巴斯的事上有些欠妥。经历过圣诞节事件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后,他的想法就完全地彻底地改变了。


  不再是一开始单纯地将对方保护在自己的身后,而是将塔巴斯视为要与自己并肩前行的重要之人去考虑。


  “我很高兴这件事能由你提出来,说明我的决定没有错,我相信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分担责任,塔巴斯。”


  虽然不知道塔巴斯为什么会在听到他说的话后脸红,但西蒙并不讨厌那片淡淡的绯色,他握紧了对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心意传递过去。


  “就当是帮我吧。”


  像恳求着回复的话里加了点温柔的笑声,如可可一样甜腻的味道勾出了自以为不会存在的情感,接着,他的一切就都被这股甜味缠上了。


  塔巴斯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但他却无法阻止,大脑早在听到前一句话时宣告了罢工,心脏更是火上浇油地加快速度。明明一开始是自己的要求,后来也是被对方拜托了,但塔巴斯却就有种输了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放过这件事提出另一个的问题。


  “那么回复呢?”


  “什么?”


  “告。白。”


  咬牙切齿地两个字让脸红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Sun


  毫无疑问,在感情问题上西蒙就是一只迟钝的鸵鸟。


  哪怕有了自觉,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甚至是两个人在一起了,也还是会把脑袋埋在沙子里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对于以上塔巴斯的看法,西蒙提出了抗议。


  迟钝这点他承认,说他逃避装作不知道的话就太冤枉了。和塔巴斯不一样,从小的教育使他不会主动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忍耐已经变成了习惯,更不用说两个人的关系之间还有血缘的阻碍存在。刚表明心意就对人出手——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弟弟——这样的人才比较奇怪好吧?正直的西蒙王子表示自己虽然在感情上栽在这个从小看到大老任性的弟弟身上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被对方带着越跑越偏。


  ‘哦,但你总要让我知道你的喜欢到底是那种吧?不说出来也不用行动表达,我可不会读心术啊,西蒙哥哥。’


  塔巴斯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最后的称呼后,丢给了西蒙一个必选题。


  要么直说,要么就用行动来。


  情商答卷从未及格过的西蒙苦恼了,两个选项看上去都并不困难,但要他直接对塔巴斯说……他要做一下准备打好腹稿。而只有恋人会做的行动,西蒙表示他并不是没有那种想法,只是事情都要循序渐进的吧?


  放下手中的笔,西蒙看了眼坐在旁边沙发的塔巴斯,犹豫了一下后走过去坐到对方的旁边。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天都不到了,他总要有所行动才能摆脱鸵鸟的称呼……尽管他们约定的时间也不过三天。


  正在认真阅读文件的塔巴斯连头都没转一下,这倒是给了西蒙一些靠近的勇气。大概是恋爱特有的加成之一吧,从坐在对方身边开始就心跳不止,以前很平常的行为在想要触碰的想法下变得需要勇气才能实施。西蒙稍稍地深呼吸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拉住了塔巴斯随意搭在身旁的手。


  “在看什么?”


  “……”被扣住的手不自在地缩了一下后,就放松地任他握着了,“圣诞节的损失报告。”


  “……”


  不算美好的回忆打断了话题,西蒙用余光瞄见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向来比他更随性一些的塔巴斯已经靠到了他的身上,有点硬的短发扫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冬天的房间里两个人靠在一起的地方渐渐变得温暖,西蒙朝旁边偏了下头,刚好和塔巴斯对上了视线。


  “不继续吗?”


  塔巴斯将早就看完了的文件丢到旁边,自他成为书房的新常驻者,实在嫌弃西蒙低效率的他就把近一半的工作揽了过去,才让西蒙有了这样空闲的时间来思考两个人的关系。


  “继续什么?”


  “你不打算做些什么?”还握着的手被塔巴斯举了起来。


  “这呃……”


  西蒙将“这样就很好”咽了回去,再怎么迟钝情商低他也还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说出那句话,思虑再三,他选择了自己比较能接受的发展。


  “我能亲你吗?”


  上方传来的低语让塔巴斯绷不住脸了,噗地笑出声来,“随便你。”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塔巴斯还是将头靠在西蒙肩上的,西蒙有点庆幸也有点遗憾两个人是这样靠着的,让他不得不放弃了看上去柔软的嘴唇而只是在塔巴斯的发际线上亲了一下。


  等了半天只等来这么一个吻,塔巴斯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就这样?”


  “你这样靠着我就只能亲到这里了。”西蒙说出根本不成立的理由。


  “啧。”听到这样的回答塔巴斯也靠不下去了,他索性坐直后把西蒙一推,自己覆上去吻住了对方。


  “!”


  第二次的吻像夏日的雨,只是轻微的接触却也留下了微湿的痕迹。等西蒙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吻就已经结束了,塔巴斯跨坐在他的腿上,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腰上,两人的姿势亲密暧昧,几乎在发现的瞬间就令他的脸烧了起来。


  “呵……西蒙你连接吻都不会吗?”


  “……怎么可能。”


  说完毫无意义的辩解后,西蒙就在塔巴斯那完全不相信的表情中意识到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借着姿势的便利用搂在腰上的手将对方拉进,西蒙没有再犹豫地吻了过去。


  有些事做过不止一次后,再害羞不敢行动的话就太矫情了。


  与喜欢的人接吻是十分新奇的感觉,像把自己的心意与对方的放到一起搅拌融合了,所产生的欲求越来越多。大脑在接触到柔软的一瞬就立刻制造出了甜蜜的错觉,视觉的缺失则让西蒙只能用想象与触感去描绘自己感受到的事物,之前就狂跳不止的心脏虽然降下了速度,力度却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般增大了好几倍。


  温柔绵长的吻让两个人在分开的时候都有些喘气,西蒙用手指帮塔巴斯擦去嘴角溢出的唾液,“你喝过牛奶吗?”


  “什么……”塔巴斯被他莫名的问题弄得眉头一皱,接着就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地别过头去。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西蒙还是看见了他脸上的红晕增加的过程——毕竟连耳朵都染红透了怎么可能看不见。西蒙忍不住微笑着又亲了对方的耳朵一下,塔巴斯立刻转过来像看着一个怪物样瞪着他。


  “进一步的事情……再等等吧?”贴近的私语收到了对方冰冷的眼刃,西蒙无奈地笑了笑,在塔巴斯讽刺他之前说出自己的想法。


  “塔巴斯,不论怎样你都是我重要的人,我想好好珍惜你。”


  他也是正常的男性,自然也有欲求,更不用说现在每天都和心仪的人生活在一起。但西蒙也有自己的原则,在做好一切准备之前他都不会做出不负责任的行为。


  西蒙虔诚地在塔巴斯的手上一吻,就像他曾经多次想象过的在与未来的伴侣许下诺言后的誓言之吻一样。


  “……你这样说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女人。”塔巴斯嗤之以鼻,但每次他都会被自己的长耳背叛。


  西蒙笑着捏了捏他已经微红发烫的耳朵,塔巴斯不舒服地摇了摇头,动作让西蒙想到了躲避抚摸的猫咪。


  “这与男女无关,我只是想对我重要的人更好一点。”


  “……算了。”


  塔巴斯直接趴在了西蒙的身上,脸埋在他肩膀上就是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我累了,想睡觉了。”


  肩膀上像被放了块热气腾腾的年糕,又热又烫还拿不掉,西蒙无奈地笑了笑,抱在对方身后的手拍了拍他的背。


  “先回房间里去再睡吧。”


  “……”


  “塔巴斯?”


  “……”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西蒙不禁长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改变,还是有点苦恼地微笑着。


  看样子他只能把装睡的恋人抱回去了。


 





【End】


———————————————————————


有点长的废话:


原题是《所有事物都会迎来终结》——直到那一刻到来为止,请让我呆在你的身边。

结果写到快结尾时翻旧物翻到了《さよならだけが人生だ(人生多别离)》这首歌,被歌词的同步率戳中了,哪怕原题和补充是最初的中心也还是被弃用了,因为觉得画风不太对就用了“人生充满着离别”这个翻译。

嗯,不管怎么样标题看着像be就对了:)

感觉前后略违和也正常,毕竟前面是围着原题写的,后面就是听着歌在瞎补充。

最开心的还是写甜甜腻腻的部分了,我还是不擅长写太长的文,一长就开始乱了节奏不想检查,后面都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了,也有很多事情没交代啊……


还是感谢能把这些都看完的你【比心


*《Macbeth》(麦克白)是莎士比亚写的悲剧之一,个人感觉剧情对塔巴斯来说有点像悲剧倾向的讽刺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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